许不要脸-

小心驶得万年船,我偏要翻了看看。

【all黄联文/第一棒】前人葬剑,后人扒坟

   序章·剑

 自我十岁起,那座无字碑和那个坟便存在于我家后山上的树林中了,石碑还要更早一些。

   每年八月十日,父亲便会带我来祭奠这个碑和这座坟,带着一壶酒。

   其实这座坟里没有葬着人,葬着的只是一把剑。我亲眼看见,父亲把那把发出哀鸣的剑装进匣子里,埋在了这黄土之下。

   这把剑的主人,我认识。四岁的时候,我第一次见他。他和我父亲看起来差不多大,但是气质非常不一样。我父亲就是那种每日很悠闲,能躺着就不坐着,麻烦的事能推就坚决不干的那种中年男人,这让我一度很为我娘的眼光而感到痛惜。而那个人,他有父亲一样的那种沉稳、淡泊的眼神——娘亲说那是经历过沧桑的眼神,到却有父亲所不及的活力,那是心中有着极大的抱负,才能历经世事还不改志向的人才能有的。

   剑主人让我叫他伯父,因为他是父亲的师兄,虽然父亲并不承认,但是我很喜欢这个人,很乐意叫他伯父,看他高兴的样子和父亲吃瘪的样子,我就会在心里暗暗偷笑。

   黄伯父会带着我去树林里摘果子,告诉我什么好吃,还以自身经历为例告诉我什么不能吃;他会带着我去我们家不远处的小河抓鱼,他水性极好,身手矫健,但也有失手让鱼儿逃脱扑的满脸水的时候。虽然说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,做事应该要稳健,但是这样的行为,总归是受小孩子喜欢的。那个时候,我跟着伯父上山下河,常常闹的一身泥回家,惹得母亲责骂,但那确实我童年里非常快乐的一段时光。

   后来黄伯父要离开了。离开的前一天,他把一个无字的石碑立在了后山的树林里,取了随身所带的剑,那把剑发出铮铮鸣音,震的人心颤。伯父神色一动,下定了决心,将剑裹好,插在了石碑旁边。我拉着父亲的手,看着伯父少有的庄重神色,只有静静的看着,心中总觉得担忧。我拉拉父亲的手,父亲没有反应,他在一旁沉默,欲言又止,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我听见伯父轻轻地说:“这下,总能看到远方了吧……”其中滋味,我不能懂。

 

    第二天,黄伯父就离开了。

  我那天起的很早,却没想到他们两个起的更早。我本来想悄悄地躲在转角处用眼泪挽留一下他,但是没想到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告别。黄伯父看见我,有一点小惊讶,随即神色了然,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。

  “好好练剑,不要偷懒,我下次来的时候要检查,退步了好玩的就别想了。”

   我嘴里哼哼不削一顾,心里很激动,于我而言,这就是男人间的承诺。

   黄伯父最让我钦佩的,还是他的剑法,矫若游龙又稳如泰山,收发之间皆是凛冽剑意。伯父每天会在破晓之时起床练剑,大多数时候他会用树枝,也有几次让我碰上他用剑,但他见我来了又换了树枝,这让我很生气,觉得伯父看轻了我,伯父哈哈一笑,解释说剑在心中,万物皆可为剑,这才是剑道的大境界。

   我突然想起一次闲话中,父亲曾不经意地说道:“你黄伯父,年轻的时候虽然为人轻佻了一些,但古道热肠、侠肝义胆、剑意无双,年纪轻轻早已扬名天下。然而天下遭乱,朝局诡谲,江湖与庙堂哪里又能那么分得清。这暗藏的汹涌岂是我师门弟子说平就平?何况他为利刃,到底还是意难平。”

 

   我十六岁那年,另一个人拜访了我家,那人父亲让我喊喻伯父,他是父亲的师兄。同样是师兄,这人比起剑主人更加沉稳,处变不惊,眉宇间是平和温柔的神色。父亲将他带往我家后山,不让我跟着去,我猜他们肯定是想进行一些秘密谈话,但是喻伯父说无妨,我便欢喜地跟着去了。

   到了那块碑的地方,喻伯父站在碑前,苦笑:“原来他早已打算好。”

   父亲说:“他走时,把冰雨留下了。如若会落入心怀不轨之人手中,倒不如就此葬在这隐蔽之地。从此以后,世间再无妖刀。”

   沉默了一会儿,喻伯父说:“这六年来,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,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,是不是还活着,到底想没想通。”

   父亲问:“自分别以来,我们师兄弟各有选择。那你想通了吗?”

  “我?”喻伯父回答,“前路艰险,但求本心,至于处何位,做何事,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。或许我们至死也达不到目标,但也算开拓了道路,无愧于自己。”

 “我们都了解他这个人,不管他在哪里,做什么,都会选择无愧于自己。”

   逗留了一会儿,天下起了小雨,我们便下山了。山雨蒙蒙间,有雨滴打落在树叶、溪水中的淅沥声、有回巢的鸟儿的鸣叫声、有山谷的风声,恍惚间,我似乎还听到了当初的那种剑鸣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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